物质或非物质的情感罚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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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性经济人也有傻瓜的时候,他们心甘情愿为这些情感的恣意表达埋单。

 根本没意识到闯了红灯,一脚油门就飙了过去,再刹车已然来不及。

龙应台说,幸福就是,平常没空见面的人,一接到你午夜仓皇的电话,什么都不问,人已经出现在你的门口,带来一个手电筒。她没说,这幸福背后,还有一摞交通违章处罚单:闯红灯,超速,不能左转的线路强行转弯……

拥堵的十字路口,在车里说说笑笑,她举着手机自拍的照片让他看。挂空挡的车子缓缓向前溜去,撞击前车保险杠的突然震动,让两个人如梦初醒。缓过神来的肇事者相视而笑,一脸怒气的被撞者惊诧莫名。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剐蹭,保险公司下一年的保费会好好惩罚他们的心不在焉,还不算为给她买鸭脖子违章停车的罚款。

没有人算细账,早到5分钟和违章罚5分、交500元罚金,或者美人一笑和保费上调1.5个系数,哪个更划算。理性经济人也有傻瓜的时候,他们心甘情愿为这些情感的恣意表达埋单。

多年以前,旁观一场戏剧学院的招生考试,有一个即兴表演的小品题目:关心。考官显然对考生们过于夸张和矫揉的表演不满意,亲自上台示范。他比画着,倒了一杯水,有些烫,双手倒腾着水杯,还是不行,索性张大嘴使劲吹。再伸手试水杯的温度,还是不放心,亲自尝了一口,才把水杯递出去。得多在意那个人,才有如此作为。

情人节,一顿普通的双人套餐,因为点了几只蜡烛而身价百倍,你在所不惜;明明知道电影院的情侣座,不过是拆掉了两个座椅间的扶手,却愿意为此排长队;两个人的住处一东一西,宁可绕行大半个城市,也要“顺路”接送……

嫁给穷小子,父母眼中的“小公主”接受断绝关系的惩罚;娶一个平民女子当王妃,王室的继承人们承担失去王位的风险。从傻里傻气的雨里散步淋感冒,到无数短信累积起来的超额话费清单,从逃班陪男友看球被炒鱿鱼,到为美女安排工作遭遇议会质询……各种各样大小不同、轻重不等、长短不一的罚单,记录着情感的历程和走向,也验证着对真爱无敌的期许。

这是必然经历的过程,所有人都概莫能外。它让高蹈的爱情概念具象化,也让凡夫俗子的庸常生活生动可爱。

还有那些不得不支付的罚单。

有一种说法,如果一个男人突然对自己的妻子特别殷勤,他要么做错了事,要么有求于她。其实,每个家庭,都有各自处理危机的方式;每个人,也都有应对惩罚的手段。情感的罚单,通常是从不计成本的甘心付出,慢慢转变为心有算计的不得不缴——没什么不对,你必须承认人性的自利和缺陷。

在将老婆惹生气之后,A男通常的做法是举着吸尘气,鬼画符似地在地板上游走一圈,再拎起抹布,蜻蜓点水式地扫一遍桌面。如果还不见效,他会很夸张地抱起泡脚用的塑料桶,下楼去给老婆擦车。

B男更聪明,他总是在抱怨尚在积累之中还未爆发之前,胸有成竹地将其掐灭。如果连续几天都没有回家吃饭,他肯定请妻子在外面共进晚餐;如果一周都忙于公事,他会在周六周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;原本生日时才送的礼物,会因为老家某个亲戚不打招呼的突然而至,提前送出……

从某种意义上讲,应对罚单,体现一个人在两性关系中的智商和情商。有的人笨拙,承担很高的违章成本;有的人狡黠,低投入换取高回报;有的人灵巧,防患于未燃;有的人慵懒,疏于管理,债务堆积最终难以清还。

歌手在深情地演绎:心情像罚单轻轻烫,我忘记了我在受伤……以为爱情能像罚单,偿完之后会还回所有原谅,重叠每一张是加厚的念想,所以紧握双手不肯退让。——不断地历练和博弈,我们慢慢寻找最有效的处罚和应对技艺。

罚单的开出者,有时候是别人,有时候是我们自己,但罚单的承受者,一定是彼此。除了那些物质的罚单之外,还有非物质的罚单。比如争吵,比如冷战——这些通常是负激励,当然,也有正激励——鼓励、暗示、理解、支持,它们时常巧妙地藏于罚单背后。

偶尔的争吵或者“罢工”无伤大雅,处置得当的话,会加深了解增强默契;变本加厉毫不妥协的惩罚,很可能伤及婚姻围城的根基。如果你不想将至爱逼成陌路,最好不要轻易尝试那些无法挽回的惩罚,比如,冷暴力。它的可怕之处在于,你毫发无损,却已遍体鳞伤。

一方已经开出爱情罚单,另一方可以保留讨价还价的权利,但一定不能视而不见。否则,像那些违章罚单一样,你将不得不为此支付滞纳金。而当滞纳金越攒越多,积怨越藏越深,婚姻的大厦将因承受不起而坍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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