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重的头巾
我和父亲坐在老房子里,我大声朗读这篇文章给他听。我眼含泪花,几度喉咙哽咽,他也两次落泪。他说没想到头巾给我带来那么多痛苦。
我生长在约旦首都安曼,父母是保守派伊斯兰教徒。父亲是家里的总指挥,脾气很暴,一切都是他说了算。他要求九个孩子都成为正派、虔诚的穆斯林。我10岁的弟弟曾被他发现抽烟,父亲就把一整包香烟塞进他嘴里作为惩罚。
在家乡,所有穆斯林女孩必须戴头巾,把头发包起来。我却从小讨厌头巾。于是我向父亲保证一定遵守其他一切规矩,只要能摘掉头巾就行。父亲终于勉强答应了。
23岁那年,我考取约旦大学,父亲却说除非我戴头巾上学,否则绝不会为我付学费。考虑到受教育比反抗更重要,我委屈地答应下来,跑到商店里买了块布,把它包在头上,再用别针在下巴底下固定好。这头巾一戴就是七年。
大学毕业后,凭借头等奖学金,我获得了去英国兰卡斯特大学学习英文创作的机会,但是父亲拒绝放我出国。于是我在父母床上又蹦又跳,哭喊着:“你拦不 住我!只要这世上还有纸和笔,你就别想阻止我当作家!”经过好几番争吵、谈判、绝食和调解,他终于让步了,但是附加两个条件:我必须时刻戴头巾;必须由弟 弟陪读、保护我。
28岁那年,我终于到达英国。到了1986年,我已经是二赴英格兰去攻读博士学位了。老朋友到机场迎接我,我们坐上出租车。在车上,我抬起手,颤抖 地解下别针,扯下头巾,露出头发。当清凉的风吹拂我的头发时,我顿时开始痛哭。忍了这么多年,此时的我感觉像脱了一层皮。几个月后,我给父亲写了封长信, 说明我做的事和理由。信寄出后我整天心里发慌,生怕他来把我拖回去。我无法活在恐惧中,决定回家去面对父亲。
我站在家门口,没戴头巾,心怦怦直跳。父亲开了门,脸色苍白地走开了。他老了很多,头发几乎都已花白。我心头一热,紧紧搂住他。可他却侧过脸去,不肯抱我。母亲出来劝他也没用,他只丢下一句话:
“她看上去像个西洋模特儿!”
父亲不准我不戴头巾出门。然而五天后,我还是和妈妈一起逛街了。父亲听说后,完全不再理我。我质问他:“我是您的女儿,您和妈妈把我带到世上,难道您就一点 不关心我的感受吗?”他沉默了。三个星期后,我要飞回英国继续学业。电话突然响了,我拿起听筒,那边传来父亲的声音:“我只想祝你一路顺风……我为你骄 傲。去吧,愿真主保佑你!”
父亲和我开始渐渐和解。几年后,我遭遇了一段失败的恋情,于是我向父亲求助,他赶来看望我。我们一起在林间散步,聊了足有几个小时。我再次鼓起勇气问他是否爱我。这次,父亲终于拥抱了我。
如今父亲已经76岁,我51岁。几星期前,我和父亲坐在老房子里,我大声朗读这篇文章给他听。我眼含泪花,几度喉咙哽咽,他也两次落泪。他说没想到头巾给我带来那么多痛苦。文章念完,我们擦干泪水,一起出门,走进了灿烂的秋日阳光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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